忆 每日视点

来源:哔哩哔哩 发布时间:2023-06-18 12:37:37

“你的头上怎么有块小伤疤啊?”


(资料图)

孟蕊指着我的额头,说着又拍了张照片给我,我一看,确实有一块,或者说有一道小小的疤痕。

“应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弄的吧,无所谓……”

她看着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,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,呆呆地望着远方,宛如静止的我,叹了口气。

几秒的沉默后,看到了像是电脑重启一样,正准备端起咖啡的我,她才开口问道:“这次看到什么了?”

我摆了摆手:“别提了,那哥们马上要进厕所了。”

对面的家伙先是愣了愣神,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,喝了口咖啡,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,嘲笑起我来:“真逗,你是不是还能感同身受啊?”

“去你的吧。”我给她比了个中指。

作为我从初中时就认识了的好友,孟蕊显然对我这“特异功能”早就见怪不怪了,从起初的不可置信,到后来的习以为常,她显然已经接受了我的那些“胡言乱语”,直到有一次,我亲口说出了某个人正在开车,而我亲口说出了那人在的详细位置和车牌号码时,她才相信了我。

当然了,别说是她,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,我能看到别人的生活,甚至能和那个人共感,就像是我在那几秒到几分钟的时间里,真的成为了那个人,用他或她的眼,鼻,耳,嘴巴,皮肤,去感受他或她的生活。

就像是看了场VR超真实版的模拟人生片段一样。

初中毕业那年的假期,我遭遇了一场车祸。

不幸的是,那天我和孟蕊商量好了,要一起出去玩,而那辆车失控的时候,她就在我的身边。

而幸运的是,她只是擦破了点皮,而我虽然昏迷了几天,但是并无大碍,堪称奇迹。

那天以后,我和孟蕊的关系,从好朋友正式成了各种意义上的生死之交,但也是从那天之后,我的生活,被彻底改变了。

“从那时候起你就能看到别人的生活了,我记得,最早是高一某一天,那会还没分到一个班,下了课你跑过来,说你看到我在课本上画画了,我还没当真,说你开天眼了。”

孟蕊说着喝了口咖啡,上高中后她的口味就被我影响了,抛弃了甜不拉几的汽水,转而投奔了美好的苦涩饮料,虽然到了大学后,这棕色的东西就因为比高中还要繁忙的学业,而被我们列为每日必备了。

“直到后来,那天看到了个开车的人,我把他前车的车牌号和哪条路,周围什么景色,就连红灯还剩几秒都给你说出来了,你才开始信我。”

“那太离谱了,”她摇摇头,“咱俩这辈子没出过省,就算你是在街景上看到的,也没发一下子背出来那么多细节吧,不过去年不是诊断了嘛,你那终究还是自己瞎想的。”

我还想说些什么,孟蕊指了指手机,我才注意到,不知不觉离约定的时间,已经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了。

“走吧大小姐,例行检查。”

我和她一起走出了咖啡店,今天是我定期复查的日子,我们翘了课,打算看完医生,去放松放松心情,吃顿好的再回学校。

高中毕业后,我和孟蕊上了同一所大学,虽然不是一个专业,我学了一向喜欢的经济学,她在经历了那次车祸之后,则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学医,如今也算是圆梦了。

在她的建议下,虽然“看到别人的人生”这项奇特技能,对我的人生没什么影响,但我还是在去年,来到了这所私立医院检查,听说这里的脑科远近闻名,甚至有和我们大学合作研究。

医生那时初步诊断为车祸造成的创伤后应激障碍,俗称PTSD,脑中会闪回一些潜意识里的片段,而那些片段被我的大脑改写,让我以为那是别人的生活,其实是所见所闻拼凑而成的,虚假的“生活”。

得到确诊结果的第一时间,即便我多少知道,特异功能,超能力什么的,终究是不存在的,但还是比较失落,而这些失落,也被孟蕊的一顿饭,和在海边的真心话,随风而散了。

“我觉得挺酷的其实,我和你从那场车祸中奇迹般毫发无损地活了下来,而你唯一的后遗症还是个超能力一样的,能‘看别人生活’的,多好啊,没什么大不了的,就算不是超能力,以后我也乐意听你这些故事。”

“你这哪是安慰人啊……”我站在海风里破涕而笑。

从那以后,我便每个月都来定期复查,而她也会如影随形,至于那些“看到的人生”,便真的成了我们茶余饭后间的故事了。

向医生道谢后,我们走出了诊疗室。如预料中那样,医生说我的大脑正在缓慢恢复,但根据近一年的情况来看,这个周期可能会更长,可能会要五到十年,甚至更久。

“这不是挺好的吗,你可以给我讲更多的故事了。”孟蕊冲我笑了笑。

我点点头表示认同,比起变成正常人,还是这样比较自在,就像是拥有无数个点子的艺术家,只是目前我没能力记录它们罢了。

“不过说起来,我感觉自己记忆力有点减退,是不是最近累的?容易想不起来事来,比如刚在咖啡店那会,有些高中时候的事我得想半天,怎么也想不起来了。”

“是吗,那应该……等等,我接个电话哈……什么?我知道了,我去一趟,好的老师,老师再见。”

她挂了电话,还没张口我便心领神会,看她一脸愁容就知道,肯定是老师找她有事,一问果然,我们便在医院分道扬镳,我去商场订好的餐厅等她,而她先我一步回趟学校,晚点再来享受我们例行的“二人时光”。

商场离医院不远,我便打算走路去,就在离开医院没几步的时候,我突然有些头疼,接着便眼前一黑,而几秒后我很快再次睁开眼的时候,那再熟悉不过的“别人的生活”,我所感受到的,“别人的一切”,便又一次出现在了我身上。

可这次,我看到了真正在熟悉不过的,那个“陌生人”,她的穿搭,她的声音,她眼中的场景,她所感受到的一切。

“……孟蕊?”

她没有回应我。

这是必然的,每次都是如此,我就像是在别人脑内的一个隐性观众,别人看不到我,我却能感受别人的一切,这也难怪,毕竟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。

可这次不是。

我清楚地通过她的眼睛看到,她就在我身后的那所医院,而她正在我们不久前呆的那间诊疗室,和那位医生正聊着些什么。

我全然不顾本来的身体如何,想仔细地听听她和医生说了些什么,她的身体却像是回应我一般,一切都变得清晰了。

我从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另一个人的一切,我能清楚地听到她的话语,感受到她的呼吸,甚至她皮肤摩擦衣服的感觉,都像是我自己穿在身上一样。

“所以说,她‘闪回片段’的这种情况,只会越演越烈?”

“是的,”她眼中的医生点点头,“孟蕊小姐,我的建议和孟总建议一样,减少每月移植的脑切片,不然的话,她只是一味填充别人的脑切片,只会加重她的‘闪回’,甚至这样下去,她的自我意识,也会开始消散。”

脑……切片?

我不敢相信自己借她耳朵听到的一切。

“孟小姐,这项技术目前还仍是实验阶段,孟总虽然不反对您当初拿自己做实验,但是从您计划移植之后,受试者一直在减少,而您那位朋友的情况也在恶化,这样下去……”

“知道了,我想想办法吧,现在的数据是多少?”

“您当年车祸移植了36片,从去年开始再度移植截止到现在,您的大脑里有75片标准化的,属于她的大脑切片,合计31.25%脑占比,而她的大脑里,对等替换的有446片实验化切片。”

眼前的医生突然消失不见了,而她和医生说的话也戛然而止。

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。

我已经被抬上了急救架,医院里的人正在把我从门口拉进急救室,见我醒了过来,护士连忙问我有没有什么不适,我摇摇头,脑子里和胃却是一阵翻江倒海。

我感到无数个人,或者说,除了我自己,她口中的那几百个人的生活,正在我的脑海里打个不停,就像是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,被迫运行了无数个窗口,直至系统崩溃。

可我是活生生的人。

没有孟蕊的身影。

除了几个医生,还有一位身穿西服的男人站在了我的面前,看到我醒来,他只是微微笑了笑,让医生都出去后,他叫了我的名字。

我想起了他是谁。

我上个学期的结课作业里有他,孟蕊推荐的的分析对象,这家医院的院长,某个巨型医药和技术集团的老总。

最重要的,他姓孟。

“你终于醒了,”眼前的孟先生点点头,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蕊儿在另一间病房呢,你要跟我一起去吗?”

我点点头,他扶着我站起身来,领着我穿过了长长的走廊,在那间走廊的尽头,有一道玻璃门,透过那块玻璃,我看到里面的病床上,几台机械手臂正对台上的女孩子做着手术,而不远处的设备里,有什么东西悬在空中,一上一下。

“我们进去看。”孟先生仍是笑笑。

我穿过玻璃门,凑到了另一块大玻璃前,才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。

那是“我”的脸,而玻璃映出的倒影里,孟蕊的脸若隐若现,摆着一副和我此时此刻一模一样的,无比惊讶的表情。

而那设备里的东西也随着距离的拉近变得可见,那根本不是什么东西,而是几百片薄如纸片的人体组织,像是一本人体之书,随着躺在病床上的“我”的呼吸而起伏着。

“你不知道,那年车祸,并不存在什么奇迹,蕊儿和你的大脑都受到了损伤,不得已必须替换掉一部分。”

“恰好那时候我就在做脑移植项目了,蕊儿受到的损伤轻一点,本来可以尝试修复手术,但是她跟我说,她想要成为你。”

“你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她的人生吧?那是因为你的大脑里没有她的切片,而你之所以能“看到”那些人的生活,是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受试者,你缺失的大脑部分,由他们的切片补充。”

“所以你并不是看到了他们的生活,而是你的大脑在‘闪回’,体验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,你的大脑损伤导致你不能亲身经历,只能‘看’,我们下一个实验阶段,被移植切片的受试者,能够亲身参与,而不是像你一样旁观。”

男人的话如千刀万剐,一片片地将我的自我剥离,我瘫在了地上,脑子里的剧痛容不得我去进行任何的思考,我强忍着疼痛,挤出了一个字最少的问题:“为什么……告诉我?”

男人比刚才笑的更开心了,他甚至鼓了鼓掌。

“你有没有感到有些不属于你的记忆,在你的脑海中流淌?哦,你现在应该正在排斥反应,我来告诉你吧,那是孟蕊的记忆,现在的你,有55%孟蕊的记忆,又或者说,我女儿的大脑里,有45%的,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姑娘的记忆。”

他的笑容收敛了些,盯着我拍了拍西装。

“所以,现在的你,究竟是那个当年替我女儿挡在了车前,所以被她扭曲的感情代替蒙骗的实验品姑娘,还是那个比我还要疯狂,把自己当实验品的,我的傻闺女蕊儿?”

他笑着说到,那本脑切片之书也摇动着,像是和他一起嘲笑我。

可是,“我”是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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